漂泊舞者之诗 | 劳工营的故事——新加坡生死劫
近乎完美的城市建设,四通八达的资讯,国际知名的金融中心,众人向往的购物天堂,精致绝伦的机场设计,新加坡给外在世界的形象是如此的Perfect。正因为它的国际知名度和良好的口碑,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劳工,其中中国大陆过去的务工人员逐年递增,到2019年的时候,已经达到了38.88万,仅次于马来西亚人,其中超过三十万又是最底层的劳工。在2019年,新加坡的常驻外来人口是216万,中国人占比达18%,新加坡本国总人口是570万。
虽然中国劳工数量不小,但是他们的生活不一定如外界想的那么好,其中大部分人的生活品质跟其它多数国家的外劳无异。外面的灯红酒绿,精彩纷呈的世界和多数外劳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生活是两点一线,白天工作,晚上睡觉,生活单调乏味,休息时间也不一定可以离开工地去外面游玩。当然,这是多数外劳的正常处境,都是出来打工赚钱的,谁也不是出来游玩的,且都有一家子人在国内等着养活。
我就是数十万外劳中的一个,本以为这一年也和往年一样,虽然平淡无奇,但也会在波澜不惊中度过,好好赚钱,好好养家,工期到了就回家。若在去年,我领了工资的时候,偶尔还是可以有点儿闲暇出去外面逛一下的,吃个海南鸡饭,给老婆孩子买个小礼物什么的。然而今年,一切都变了,变得非常彻底,以至于我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家。
新加坡四月份疫情爆发后,我就被关进了劳工宿舍隔离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以为待个半个月就可以出去了,后来说要再隔离半个月,结果到现在,我已经在劳工宿舍关了三个多月了。100多天,至今没有一点出去的希望。
五月份的时候,我开始打电话给新加坡我国大使馆和新加坡人力资源部,接了电话就说等消息,后来再打电话,就很难打通了,估计求助的人太多了吧。总之得不到帮助,也回不了祖国 。
现在深夜总是望着天花板,很难入睡,经常想到如果我离开了,我老婆孩子怎么办?老婆可以改嫁吧,但是带着孩子应该不容易,我给她的承诺恐怕没机会兑现了。还有,我的孩子出生到现在,我都没几天陪着他,刚刚学会叫爸爸的时候,我就出国了…..
现在滞留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关心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新加坡政府工作人员,每天都是用各种理由哄骗我们,比如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结果希望一次次破灭。又比如说潜伏期48天,就算48天,我们也过了一倍日期了。现在我们不是在隔离防疫,其实是在尝试集体免疫。
在新加坡劳工宿舍,实际上和坐牢是没有区别的。这里没有自由,没有希望,没有一点点光亮,大家的眼神多数是呆滞的,有时候看楼下走动的人群,真的很像看僵尸群,完全没有意识的那种,他们就这样挪来挪去,一天又一天,而我,也是其中一员。
一部大家都熟悉的电影里有说过,不管你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只要遇到危机,祖国都会把你带回家!这部电影挺好看的,也挺热血。当然,我从来没有幼稚到把它当真过,只是没有想到它会假到这个地步,电影后面应该标注:本故事纯属虚构,事实是刚好相反。我说的是新加坡的电影。
我们在劳工宿舍的同胞们,似乎是被新加坡政府当成了做实验的小白鼠了,很多人无限期地圈禁在劳工宿舍和酒店里,毫无人权可言。酒店隔离的人其实更惨,一个人在房间里,无尽的孤独、寂寞、恐惧和无助,隔离14天,然后无限期延长。是个人都要绝望了,不管是劳工宿舍还是酒店,都有带枪的警察24小时看守。我们这现在已经出现自杀的人了,会有奇迹发生么?会有人来帮帮我们这些无助的人么?我侥幸地抱着希望,怎么办呢?有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尽管很可能是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们有好多朋友、同事已经丧失活下去的希望,已经绝望了。我们如果出去劳工宿舍或者酒店的房间门,就有可能被警察枪杀,我们只有在里面等着,等着,一直等下去,直到升起的太阳再也见不到我们。我们就这样消逝在南洋,就像百年前的先辈一样,只是这一次,我们的离开应该带着更多的荒诞和未知。死了,也许就解脱了,可是我的妻儿啊!我真的不舍…..
(注:本故事就是个故事,如有雷同,应该不是巧合。为了不影响心情,请当做虚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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