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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肖建华曾是一个对中国统治精英来说被信任的金融家，代表着自由的资本主义时代。

但三年前，他从香港一家豪华酒店被抓走，失踪于中国警方的羁押下。如今，随着中国发出强烈信号，表明由债务推动的放肆时代已经结束，肖建华打造出来的金融帝国正在被北京当局拆毁。

上周五，中国两家监管机构宣布，已采取联合行动接管了明天控股集团（简称“明天系”）旗下几家价值数千亿美元的公司。肖建华曾掌管明天集团长达20多年。

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表示，已接管了与明天系有关的四家保险公司和两家信托公司。同时，中国证监会表示，已接管了两家证券公司和一家期货公司，证监会指控这些公司隐瞒实际控制人或持股比例。

通过这些接管，中国最高领导层正在使一个代表着自由金融时代的关键人物就范，在那个时代，富有的企业高管们利用他们的政治人脉打造出大型企业，在国内外收购了引人注目的资产。但接管的做法也冒着与一位知道中国统治阶层秘密财富的大亨公开摊牌的风险。

从很多方面来看，肖建华及其金融帝国的命运早在2017年1月27日凌晨就已成定论。那天，十几名男子将肖建华绑在轮椅上从香港四季酒店带走，交给中国大陆的警方。

自那以后，一直没有关于他下落的官方说法，但知情人士说，他被软禁在家。周六，明天集团首次证实了肖建华在中国大陆，并说他在配合政府重组企业集团。

早在中国上个月颁布港区国安法，对香港加强控制之前，肖建华的失踪就已打破了人们对半自治香港的工商界不受中国当局控制的幻想。肖建华的失踪也让中国的政治阶层不寒而栗，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发起的严厉反腐败运动已让他们紧张。

多年来，肖建华的明天系及其旗下的众多公司一直是人们猜测不解的谜团，因为该集团的最终所有权隐藏在一层层空壳公司的背后。

但明天集团周六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一份措辞严厉的声明中确认，它是被接管的所有九家公司的拥有者，声明对其所谓的“恶意诋毁”进行了反击。

明天集团还指责政府不允许公司开展正常业务，夸大了那九家公司的风险，表明肖建华仍可能不会就此认输。明天集团说，政府“不遗余力地推动接管”。

声明迅速遭到审查者的删除，有关声明的英文报道由《连线》(The Wire)最先发表。

中国正试图在疲软的经济中找到问题所在。中国经济曾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靠大举借债增长。银行监管机构已在最近几周里清理了一些大亨和其他股东，他们被指控将银行和保险公司作为自己的个人取款机。

除肖建华外，北京还盯上了吴小晖。吴小晖娶了中国前领导人邓小平的外孙女，他曾声名显赫，买下华尔道夫酒店。2018年，吴小晖的保险公司安邦集团被接管，他发现自己成了政府的打击对象。他后来承认犯有欺骗投资者罪，被判处18年有期徒刑。

肖建华及其进行的商业交易——其中大部分隐藏在明天集团俄罗斯套娃式的层层掩盖之下——展示了中国商界和政治精英之间的亲密关系。

肖建华出身卑微，后来考上了著名的北京大学。事实证明，上北大对他进入金融界至关重要。1989年，在同学们涌入天安门广场要求民主，中国发生政治动荡的时候，肖建华曾担任北大的官方学生会主席。

据说肖建华在运动中一直保持低调，甚至一度与校方合作，试图缓和学运的紧张局势，但后来军队杀死了数百甚至更多人，镇压了这场运动。

毕业后，肖建华进入了金融领域，他从国家支持的母校得到了一笔投资，开始了一个早期的商业项目。差不多在同时，他成立了明天集团。

他利用明天集团帮助喜欢躲在暗处的政治精英和中国富人做生意。他帮助习近平的姐姐做成了几笔交易，还帮助过贾庆林的女婿，贾庆林当时是中共最高决策机构的成员。

在肖建华把公司做大的同时，中国于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头10年进入了经济扩张和私有化的最佳时期。

肖建华在明天集团的旗号下，积聚了涉及中国经济各个领域的几家公司的股份，包括在受到严格控制的银行业和保险业，以及稀有金属、煤炭和房地产等行业。该集团投资了中国一些最大的公司，包括保险巨头平安，以及哈尔滨银行、兴业银行和华夏银行等银行。

上周五被接管的公司包括华夏银行旗下的华夏人寿。

肖建华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富裕起来——据估计，他的财富高达58亿美元。

习近平在2012年担任中国最高领导人后立誓严惩腐败，要“老虎苍蝇“一起打。肖建华被贴上了“老虎”的标签。

但考虑到习近平的反腐热情，他与肖建华之间的一个联系令人尴尬。

据《纽约时报》的一篇调查报道，肖建华出面购买了习近平的姐姐和姐夫拥有的一家投资公司的股份。肖建华的一名发言人曾在2014年对时报说，夫妇俩那样做是“为了家人”。

最终，明天集团大到足以威胁中国金融体系稳定的程度。最突出的例子是它在包商银行的持股，集团曾用这家银行帮助数十家公司融资。

包商银行向明天集团旗下公司发放的贷款一直没有入银行的账簿，直到最近。去年，这家银行被发现已濒临破产。当局介入接管了包商银行，这是政府20年来首次接管银行。

数万亿美元的债务隐藏在中国金融体系的表面之下，其中许多是包商银行最大股东进行的那种账外交易。去年还有两家大银行倒闭，政府不得不出手施救。许多专家担心，为数不少的银行都是定时炸弹。

尽管发生了接管，明天集团在周六的声明中对其未来表达了信心。

“三年坎坷路，信念依旧在，”声明说。“我们亦相信，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明天集团会得到公平公正、守信重诺的结果。”

Cao Li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艾莎(Alexandra Stevenson)是时报驻香港商业记者，报道中国企业巨头、跨国公司以及中国在亚洲日益增长的经济和金融影响力。欢迎在Twitter和Facebook上关注她。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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