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和中国在经济领域战略竞争的主要焦点，迄今一直是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对紧跟美国脚步的挑战者超级大国发动的贸易战。金融市场鲜有类似的摩擦。事实上，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股票被纳入全球指数，美国投资者近期通过对指数追踪基金的投资，向中国注入大量资金。

然而，投行所罗门兄弟(Salomon Brothers)前研究主管、现经营自己的精品投行的迈克尔•豪厄尔(Michael Howell)表示，这种情况不太可能持续下去。他在《资本战争》(Capital Wars)一书中指出，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为其他央行提供的货币互换安排（这种做法在新冠疫情爆发后重复），面向友好国家，中国被刻意排除在外。因此，美联储作为全球最后贷款人的角色既不完整，又是政治化的。

在根本层面，这两个大国之间关系的性质是不平衡的。尽管美国在全球产出中所占份额不断下降，但它仍是世界市场主导性储备货币的主要供应国。美国经济的特征是生产率增长缓慢，而金融市场高度发达。

中国在追赶过程中生产率高速增长，但金融市场不发达。持续的贸易顺差让中国积累了巨额外汇储备：其中大部分为美元资产。这是一种问题重重的相互依赖。

中国的经济崛起适逢国际金融市场的长期自由化。该书的中心主题是全球流动性——为债务、投资和跨境资本流动创造条件的信贷、储蓄和国际资本的总流动——膨胀。2019年，这个自由流动的资金池估计为130万亿美元，比世界GDP高出三分之二。中国的贡献接近36万亿美元。

这种金融体系与战后模式（银行从零售储户那里借钱，然后借给个人和企业）截然不同。如今，大额融资占主导地位；资金的主要提供者是金融机构以及苹果(Apple)、丰田(Toyota)这类大公司。用户包括公司、银行、对冲基金和政府。

资金的主要来源不是存款，而是回购协议。回购是一种用政府债券等“安全”资产作为抵押的借款形式。现代金融体系不稳定的主要根源之一就是缺乏此类安全资产。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投资银行家试图通过发明抵押担保债券(CMO)等新型安全资产来解决这个问题。结果它们被证明——这话有轻描淡写的风险——一点也不安全。危机过后不久，政府的紧缩计划限制了政府债务的供应，从而加剧了市场波动和金融脆弱性。

这种情况现在可能在缓解，因为各国政府纷纷发行安全资产，以便为应对疫情的财政政策提供资金。然而，这似乎不太可能改变该书的主张，即资金流动和投资者的冒险行为在日益推动实体经济和资产价格，而非相反。

而地缘政治紧张仍然存在。豪厄尔问道，数字化的人民币是否可能变成21世纪首屈一指的安全资产？这需要一次想象力的飞跃。但他的短期结论无疑是可信的：随着资本竞争限制跨境贸易、技术转让和风险资本的自由流动，地区主义将取代全球化。

本书有很多有趣的争议性内容。在描述现代全球金融体系的运行以及金融与实体经济的相互关系方面，它没有竞争对手。这本书不适合初学者，但却是市场从业者的必读书目。

约翰•普兰德(John Plender)是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资本战争：全球流动性的崛起》(Capital Wars: The Rise of Global Liquidity)，迈克尔•豪厄尔(Michael Howell)著，帕尔格雷夫麦克米伦公司(Palgrave Macmillan)出版，44.99英镑，304页

译者/何黎